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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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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6

在心裏很不講理地罵罵咧咧了一頓,陸秧秧給晏鷺詞掖了下被子,端著空碗起了身。

走出去時,她正好在門外碰到了薛盈。

想起竹床的事,陸秧秧腳尖一滯,心虛得有點走不動路。

薛盈懶得理她,將碗拿走,告訴她:“段崢明有事,在外面等你。”

此時,段崢明正蹲在外面的地上給大王和阿花梳毛。

大王最近掉毛很兇,隨便用耙梳擼兩下,就能擼掉一大堆的毛。那毛跟蒲公英似的,風一刮就能飄老遠。

陸秧秧抓住飄到她鼻尖的一撮毛,憋回了一個噴嚏,快步走到段崢明身後。

“段叔,你怎麽過來了?”

午後的日光熱烈,曬得大王和阿花都懶洋洋,猛獸的頭顱和四肢軟黏黏地趴在地上,柔順的毛皮發著油光,像是兩坨巨大的、曬化了的豬油膏。

段崢明也被曬得困意上頭,坐在那兒打擺子,直到聽見陸秧秧出聲說話,他才發現她已經出來了。

他撂下耙梳,站起來:“阿止把東山峰這段時間收到的消息整理得差不多了,想叫你過去看看。他還在忙,我就替他過來跑一趟。”

陸秧秧奇怪,方為止有事,一般都由白鶴傳信,很少會有需要別人親自跑過來通知的情況。

段崢明解釋:“白鶴害怕姓晏的那小子,不敢過來。”

說到這,他也奇怪:“他這好不容易剛醒過來,怎麽又折騰病了?我聽阿盈說,他是被你弄發燒了?”

什麽叫“弄”發燒!

陸秧秧差點蹦起來。

但看段崢明顯然沒有往不正經的方向想,陸秧秧自我反省了一下,覺得果然是自己做賊心虛太敏感,趕緊也讓自己變得正經起來。

“唔,我想試試看他到底有沒有失憶,所以給他灌了了點酒……”

陸秧秧光明正大地說出了這個理由。

接著,怕段崢明再繼續問,她連忙蹲下,給不願動彈的大王翻了個身,兩只手在它的肚皮上揉來揉去:“起來啦!我們要去白鶴小築見方為止啦!”

大王喉嚨不情願地咕嚕了兩聲,但耐不住陸秧秧鬧,最後還是一翻身立了起來,張著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,打了個霸氣十足的哈欠,然後用下巴蹭了蹭陸秧秧的腦袋。

陸秧秧伸手抱住虎頭,騎到了大王背上,一人一虎轉眼間便奔馳向東。

臨近東山峰的地界,大王提前停住了。

它擡起臟兮兮的爪子,在自己前後肢的毛上來回地蹭,蹭得肉墊幹幹凈凈,才小心地邁進了方為止的白鶴小築。

……

見到方為止後,陸秧秧面前就被擺上了厚厚的一沓文書,上面都是方為止整理的近期玄門百家的各類消息。

陸秧秧拿起一本,托著腮幫就看了起來。

雖然內容多得離譜,旁人一眼看過去甚至會覺得眼暈,但方為止描述得十分簡明清晰,耐著心去看,沒多久,陸秧秧就看得差不多了。

這其中,大多是玄門中近期發生的零七八碎的瑣事,比如誰家得了個新的秘寶,誰家和誰家定了個娃娃親,誰家和誰家因為地盤又打了起來……

反正跟西南山谷在意的事情完全不沾邊。

唯二能讓她多看兩眼的消息,目前只有兩則:

一是藏藥島正在緊鑼密鼓地為兩月後的秘境開啟做籌備。

第二,則是關於長樂宮婚宴的後續。

長樂宮婚宴的“空中樓閣”從高空墜落後,樓內無一人存活,程氏一族徹底死絕。

雖說長樂宮內能力卓越的弟子仍有不少,但群龍無首,各自又想爭權,很快就從內部亂了起來。

再加上婚宴也死了許多其他門派的人,他們所在的門派紛紛鬧著去如今式微的長樂宮討說法、想要趁亂分走一杯羹,導致長樂宮也外患不止,最後還是玄天盟派人出面,才把局面暫時安撫了下來。

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,程恩死後的長樂宮已經是一盤散沙,不可能重現往日的輝煌……

陸秧秧對這些興趣不大。

她草草看完,向方為止問了她關心的問題:“有阿桃的消息了嗎?”

方為止搖頭。

在回到山谷的第一時刻,他就將“尋找阿桃”的命令發了下去,但目前仍沒有收到任何有用的回信。

“這個人,還是,太,模糊。”

方為止從身後堆成山巒的信箋中抽出了兩封,遞給陸秧秧,表示這是僅有的、提到“阿桃”名字的信,但裏面所寫的人物跟陸秧秧所描述的並不相符。

陸秧秧看過後,也搖了搖頭。

“年紀差的太多,接著查吧。”

她將信箋還給方為止,又問道:“對晏鷺詞的調查呢?”

方為止薄唇微抿,面容更為冷峻。

查不出阿桃,還算情有可原,畢竟她只在陸秧秧看到的幻境中出現過,如今生死未蔔,連張有五官的畫像都沒有,找起來確實不易。

可晏鷺詞不一樣。

雖然來歷不明,但他就活生生待在山谷裏。

他的長相、他常用的術法,這些信息都很容易獲得。

方為止也在很早之前就將這些信息極為詳細地發了下去,可時至今日,楞是沒有激起一點回聲,實屬是他的失職。

陸秧秧對此倒是很理解。

“查不到他,太正常了。他掌握的術法又廣又雜,讓人根本就摸不透他出身的門派。至於臉就更沒用了,在長樂宮的時候,他額頭上的咒畫能讓別人連他的性別都分辨不出來。”

但除了這些,其實還有一條他們可以調查的內容——

“玄天盟戒堂呢?”

陸秧秧問。

方為止提筆寫道:“已通知玄天盟內暗樁,然,想接觸戒堂,仍需時間。”

陸秧秧之前交代過他,她曾把晏鷺詞抓住、親手交給了玄天盟的戒堂堂主。但翌日,她趕去玄天盟想要找到晏鷺詞時,卻發現他並不在戒堂內,已經沒了蹤影。

如果晏鷺詞消失是因為他逃跑了,那玄天盟合該發出通緝告令、全天下抓捕晏鷺詞才對。可他們等了這麽多天,玄天盟竟沒有一絲動靜,這其中必定有所蹊蹺。

所以方為止早早就讓山谷安插在玄天盟城池中的暗探調查此事。

但玄天盟外松內緊,尤其是戒堂這類重地,竟跟不用活人似的,他們的力量一點也滲透不進去,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,徐徐圖之。

……

在他們商議的這段時間,白鶴不時叼著一兩封新到的密探信件,送到方為止的桌邊。

方為止拆開後看了一遍,見並不重要,便放到一邊。

等陸秧秧沒了要問的,他開口問:“藏書閣,如何?”

“藏書閣?”

陸秧秧想起自己在沙鎮時就提過,回了山谷要去藏書閣。

她道:“我昨天為了盯著晏鷺詞,還沒來得及去。一會兒我就……”

“你沒去?”

一直在屋外給白鶴餵食的段崢明擡起頭。

“大王告訴我,說你昨天跟姓晏的小子一起去了藏書閣,還是它駝著你們去的。”

陸秧秧一怔,隨即明白了。

這肯定又是她在喝醉後做的!

她喝醉了酒,到底做了多少事啊……

陸秧秧真實地感到了頭疼。

“我馬上去看一眼。”

她轉身就走。

畢竟只是昨天的事,說不定趕緊過去,還能找出昨天發生了什麽的痕跡。

段崢明餵完了白鶴,正好也沒別的事,於是再一次坐到阿花的背上,陪著陸秧秧一起去了趟藏書閣。

……

又是一陣風馳電掣,不多時,陸秧秧就到了藏書閣門前。

她從大王背上跳下來,擡腳就往藏書閣屋裏邁。

但在她的腳跨過門檻的瞬間,一個畫面突然閃進她的腦子裏——

她拉著晏鷺詞,急切地奔進來。

陸秧秧陡然站定。

楞怔幾秒,她猛地看向其中的一列書架。

接著,她一刻都沒有再等,徑直沖書架走了過去,同醉酒後的那時一樣,趴到書架底下開始了摸索。

摸了幾遍都是空的。

就在她不解地縮回手時,她的手指無意間碰到了書架的底板,勾出了一片被底板毛刺刮住的布料。

布料的顏色陳舊到褪色,上面褐色的血滴也幹涸得搓一搓就能掉渣。

它出自陸秧秧幼時的衣裳。

眼神凝在布料的血痕上,陸秧秧的頭開始了劇烈的疼痛。

她眼前發黑,所有的場景都變得暗了下來。

在這片模糊的暗色裏,她聽到了周圍不斷傳來的兵荒馬亂的嘶喊,餘光裏全是噴湧漫開的鮮血與刀光,還有蜷縮著藏在書架下時石磚的冰涼與木頭的味道……

她仿佛重回了那個時刻,重新變回了那個藏在書架下渾身縮緊、將呼吸的聲音壓到最低的小女孩。

透過小女孩的眼睛,她看到了,她的懷中緊緊抱著一卷厚重的卷軸,卷軸上隱隱有邪氣流出……

“秧秧?”

等在門口的段崢明察覺不對,跟了過來。

陸秧秧的後背出了細細的一層冷汗。

額角針紮般的疼痛越發快速地沖撞,讓她的喘氣都變得艱難。

但她沒有停下來。

為了能找到十二年前那一晚她消失的記憶,她和薛盈用盡了辦法,多大的罪都遭過了,但始終沒有一次能記起那晚的一星半點。

可是現在,她卻開始隱約有了記憶,她絕不能放棄,再痛也要繼續看下去……

她在眼前陣陣發黑、幾近昏厥的邊緣,努力地咬緊後牙,抵抗著大腦裏血管將要脹裂般的痛苦,終於在記憶裏看清了那卷卷軸。

“密室……”

陸秧秧憋在胸口的這口氣終於喘了過來。

她無力地靠著書架,睫毛被汗和淚打濕,沈甸甸地垂著,但她望向段崢明的眼睛卻水洗般地盛著光。

“我想起來了,十二年前,那天晚上,我就躲在這下面,手裏抱著一份卷軸,是密室裏的卷軸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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